引领心灵归巢的黄色旗

    ──我写《废墟上的黄色旗》

....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:一只2 岁的雌鸽,在远离1500公里的地方放飞,迟迟不归,人们以为她凶多吉少,一去不复返了,然而在过了好些日子后她却飞了回来,带着累累伤痕。当她跌倒在自己的巢门口时,已经奄奄一息……

  据说在国外放养鸽子的人中盛行一种"鳏居法",或者叫"寡居竞翔法",就是在放飞前,主人让鸽子成婚,然后再雌雄分开,让在外放飞的一方有迫切的归巢感。

  这只雌鸽是在新婚不久离别夫君远征的。尽管在返程途中遇到了捷隼的袭击,遍体鳞伤,但她却以人们难以想象的毅力,顽强地认定归巢目标,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回到了新婚的雄鸽的身边。

  她的返回简直就是一次奇迹,是鸽子对于爱的忠贞不二的最好的诠释。

  于是我想到了我们人,想到了出国热潮中无数个分离的家庭,那一对对分居两地的男女。尤其在我生活的上海这样的大城市。当年妻子暂别丈夫、丈夫作别妻儿的时候,他们一个个含泪分袂,信誓旦旦,然而睽违数载,就在等候背井离乡的一方衣锦荣归的那一刻,许多人迎来的却往往不是重逢的喜悦、阔别后的九九归一大团圆,而是对方的变节、小别后的彻底分手。  

  还有守候在家的一方,似乎也常常耐不住"鳏居"的滋味,或寻花问柳,或红杏出墙,尽管他(她)最担心"放飞"的一方会另有新欢,一去不返。这样的事在我们的生活中已屡见不鲜,多少家庭正陷入妻离子散的悲剧之中。人啊,有时候还真比不上那种叫作"鸽子"的小鸟。

  小雌鸽的故事让我有了一种构思,那就是在写人的同时,也把人生的生离死别放到动物身上,尽可能让作品产生一种有距离感的观照和审美。

  记得我以前曾写过一篇叫做《木樨弼马温》的小说,几乎用的同样手法,只是那小说中和动物不是鸽子而是一群猴子。将人和猴子比照着写。人性、猴性,其实许多是相通的,分不清谁好谁坏;鸽子也一样,鸽性、人性,也有许多是相通的,说不明到底人比鸽子多一点人性、人情味,还是鸽子比我们人类多了点人性、人情味。我想通过"黄色旗"这面召唤鸽子紧急归巢的旗子,也同时召唤我们人类的心灵的归巢。

  我将故事放在石库门这个有上海特色的背景中写,是因为我正在写一部电视连续剧,写一栋石库门里的居民在拆迁前所发生的形形色色的故事,《废墟上的黄色旗》只是其中的一只。我从小在石库门长大,石库门给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。那是一种把人们圈在一起,逼迫人们发生冲突,发生故事的建筑。我深知其中的人情世故、甜酸苦辣。从这点来说,石库门还真是值得上海作家开掘的宝藏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0.10.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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