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走近你
有幸和M小姐共进午餐，实在是件很荣耀的事。M小姐是谈男人和女人问题的专家，电视里常有她的谈话节目。她能言善辩，话锋锐利，往往一下子就抓住了事物的本质，喜欢她节目的人不少，熟悉她的人都说她快言快语、不拘小节，是个难得的豪爽女人。M小姐还把那些谈话整理成册，交出版社出书，书名就叫《M走近你》。到了签名售书的那一天，便果真有不少人排队等候。
平时邀M小姐做报告的单位不少，有时甚至要从初一等到月半。那天我就是在一家企业凑巧遇到她的，也满足了我的追星欲。
一桌的男人，就M小姐是女的，人们众星拱月般围着她，想多听点她的宏论。能这么近距离听她说话，不能不说是次难得的机会。本来在餐桌上说点什么，对M小姐来说自然只是小菜一碟，但M小姐要陪那企业头儿说话，很难顾及到大家。这多少有点遗憾，但我们也都能理解。我边上的一位仁兄悄悄从包里拿出一本书，还准备了一支笔，那书正是《M走近你》，显然是想要M小姐签名。他看着M小姐，好几次都欲言又止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谈话间，M小姐把一只脚塞头儿的屁股底下━━准确地说是搁在头儿座椅的一根横档上，一边在轻轻抖动。这倒蛮符合她不拘小节的个性，也让那头儿倍感亲切，很受用。
冷菜还没上齐，服务员还在逐一为大家斟酒和饮料，当然最后还要等头儿举杯后的开场白。大家在静静等待，好在有M小姐在，就让大家滋味十足，再等多点时间也无所谓。然而M小姐却不由分说地拿起了筷子，夹了一块菜径直往嘴里送去。
"叭叽、叭叽"M小姐嘴巴开合着，嚼出很响的声音，接着她又夹了第二块菜，"叭叽、叭叽……"
我们一下子都有点不知所措，不知道该跟进还是继续观望。
"操，吃呀，"M小姐说，"都愣着干吗？这菜不是看的，就是让大家吃的呀！"
道理是这道理，但M小姐怎么亲自说"操"呢，不会吧？我们面面相觑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"哎，大家来、来。"头儿只好仓促举杯，好几个人手里的杯子还是空的。
M小姐将杯中的干红葡萄酒一饮而尽。那酒度数不算很高，但也不能这么喝法。我们真以为遇到了一个女中丈夫，不由齐声为M小姐喝彩。M小姐却把酒杯往桌上倒扣了，说了声"你们喝，我不喝了。我平时就喝这么一杯。"说完就叭叽叭叽吃菜了。
有人不放过她，要替她再斟，M小姐手中正拿了块吮指原味鸡在啃，不悦道："操，我说过不喝就不喝了。我从不勉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。"
这回那"操"是千真万确了，脱口而出，像宁波汤圆似的滑溜。我知道有些白领女人在一起也有讲荤话的习惯，但能经常把这字不分场合地挂嘴边的，实属罕见。怪就怪在平时电视屏幕或讲台上，怎么就不滑溜出来？倒也是本事。
场面未免有点尴尬，但也不得不佩服M小姐的豪爽━━想喝就喝，想不喝就不喝，想吃什么就叭叽叭叽什么，还有，想说操就说操，不管边上坐的是女人还是男人。我瞧见边上的哪位仁兄已经偷偷将那本《M走近你》放回了包里，放弃了请她签名的念头。大概是怕M小姐的"豪爽"吧，到时真不给面子，说声不签就不签，那脸还往哪里搁。
我平时就很反感人家吃饭发出叭叽叭叽的声音，何况是女人，何况是个自顾自吃了喝了再说的女人，更何况她还时不时滑溜出一个"操"字。那天吃饭就吃得很难受，菜再丰盛，也被败了兴。如果平时生活里老遇到这么个女人……天哪！那日子还怎么过。
豪爽是美德，但相对来说女人就不能随心所欲，豪爽得没了分寸。男人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，满嘴的油手一抹就走人，可以下雨不打伞，尿急了暗角落一站，可以几年如一日只穿一双鞋，可以今天破口大骂、拳脚相加，明天又握手拥抱、称兄道弟，可以……女人呢，却总有个度，过于不拘小节，过于男性化，你豪爽了，人家看你就不爽了。就像我们平时比较欣赏女人抽烟的姿势，仿佛那白雾袅袅的烟头也飘起了潇洒的阴柔之美。倘若那女的噙了只烟斗，或是握了根粗长的雪茄，在那里吆五喝六吐老痰，你还能感觉到那种阴柔和潇洒吗？还以为遇到杀猪的女屠夫哩！
这道理也和男人不能太女性化一样，温柔的男人是新好男人，太过温柔，就未免娘娘腔，反而让人吃不消。
倒不一定要女人都学得羞羞答答、粉颈低垂、云娇雨怯、珠泪盈盈、欲拒还休的样子，但千万要记住你还是女人，别忘了自己是性什么的。生活中往往是：女人一豪爽，男人就傻眼。
2002.2.25